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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先生。5.2



不经不觉这个故事居然已经写了一年多,没有坑掉也没能写完,我不知道哪一项比较厉害。


长谷部极化来了,对於他的生死观大概要重新审视一番,不过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我们哪也不去。


"还要给你写很多情书,还要给你写很多故事。"


第一章请点我

5.1请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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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长谷部梦见了过去。梦见妻子怀上了他的孩子,最後不幸流产的那一年。


  作为刀,他早就了解到生命的脆弱。割破皮肉,鲜红流尽,人就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後来化身付丧神又重新用人类的角度去观察生死,人以个人为单位,以家为联系通向社会,连接自身以外的人和物,从他人的生死中预习死亡。


  长谷部第一次亲身体会到人类面对死亡的滋味,是来自丫头的姐姐身上。


  年轻的母亲失去孩子而跳海自杀,当他看见从海里捞起那具苍白浮肿的尸体,竟一时联想不起昔日这具尸体跟自己的妻子待在一起的画面。死亡的气息穿透了时间与空间扑向了最珍爱的女人。胃里开始没日没夜地翻滚,像海浪把人卷入海底又推向峭壁。


  他才察觉到,原来自己根本没办法接受丫头终有一天也会死去的事实。在那一年之後,当丫头满心欢喜地宣告怀上身孕时,他却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死亡。


  “我啊,一直以为我们不可能有孩子,这孩子一定是个奇迹。”


  长谷部低头亲吻丫头的额角,尝试去感受作为丈夫应有的喜悦。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人和付丧神之间生出来的孩子到底算是人还是半妖还是什麽。他选择不去深究,丫头笑了,他便随她一起笑着。丫头刚满二十五岁,体态因着怀孕稍比以前丰腴,同时有了一种人们口中的母亲慈爱光芒。


  她问她的丈夫:“先生,你希望这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都好,妳呢?”


  “我希望是个男孩,最好长得像你,我想看看先生小时候会是个怎样的孩子。”

  

  “傻丫头。”

  

  “我都快要成为母亲了,请不要再把我当孩子。”


  丫头亲昵地用两指捏起长谷部的脸颊,脸上幸福的笑容就如当初堕入爱河的少女一样真挚甜蜜。她依偎在丈夫的肩上讲着很多对未来的期望,替孩子取个什麽名字,去哪家学习院念书之类,又说说现在旅馆的生意愈来愈好,要不趁机扩建房子让孩子将来住得住舒适一些。本来兴致勃勃的她察觉到丈夫心不在焉便闭上嘴,安静地窝在他身边。丈夫心里的不安和迷惘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心情,也不强求先生受到喜悦的感染,因为她早就知道他总不愿意向人透露自己的想法和苦恼,作为妻子只需要给他温柔,对方自然会带着爱意回应。


  “妳真是个好女人。”长谷部牵起丫头的手,煞有介事地说。


  “忽然讲这种话……”她羞得别过脸。


  长谷部对丫头的爱是最单纯的爱情,彷佛他们是一对不知疾苦的少年少女永远伴随热情和浪漫,直至後来死亡把他们分开这份爱也从未终止。


  一天,丫头的下身传来剧痛,长谷部马上为妻子召来医生,经过长时间的诊治後得到了妻子小产并且身体此後不能生孕的结果。他对这结果毫不意外,反而暗地里松一口气。人和付丧神本不应结合,而且更核心丶也是他绝不会对妻子说出口的一点是,他不能保证他会爱这孩子犹如爱丫头一样。对一个人来说父性不是与生俱来的特质,更何况他本质还是一把刀,爱人从不是他的本份。从一开始他就很清楚丫头是一个特例,除她以外的所有人他都不想扯上太多关系,就算是亲生孩子也不例外。只要他的丫头健康快乐,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说到这里,长谷部心里便感到内疚。在丫头怀孕期间,他才察觉到她原来有多期待成为一个母亲而以前从不敢说,甘愿为爱情放弃心中的愿望,於是他就怪责起自己是令她愿望落空的凶手。


  丫头也许因为多了一个心结,身体不如往日健壮。虽不致於卧病在床,但旅馆里再也见不到老板娘忙碌的身影。而长谷部亦放下其他生意,专心在家守候妻子。


  这是一个天色阴暗的下午,丫头的朋友――旅馆那小伙子的姐姐带着百货公司的高级奶油蛋糕来到长谷部宅造访。姐姐――她比丫头小一岁但丫头就喜欢跟着小伙子一起叫她姐姐――的来访让丫头很惊喜,她马上着佣人泡好红茶,和客人来到院子里享用。姐姐去年和一个从事建设的男人结婚不久就发现丈夫爱寻花问柳,可悲的是她除了向朋友哭诉之外对自己的不幸根本无能为力,久而久之,从前那个对爱情充满憧憬的年轻女人彻底变成一个只会挥霍丈夫财产的势利妇人,引用她的一句话:“只有在花钱的时候才有活着的实感。”尽管性格相异,她和丫头的友谊始终未变,当丫头失去孩子时她是除了长谷部夫妇以外最心痛的人,因为这对夫妇是她对爱情最理想的体现和期望。


  平时当两位女士聚会时长谷部都不会参与,不过这天姐姐盛情难却,妻子笑咪咪地拉了一下他的袖子,便一起来到院子坐下吃糕点。姐姐先说起她弟弟的事:


  “他跟我说啊,最近老板和老板娘都不来旅馆,来了些麻烦客人时有很多事都他拿不了主意。这个又要他送小食,那个又要他送酒什麽的。”


  “在这里都工作几年了?这些小事还怎会拿不了主意,找麻烦的人直接送他出门就行了。”长谷部呷了一口茶,几乎是嘲笑的口吻说道,言下之意其实是表现了对对方的信任。他似想起了些什麽,顿了顿又问:“他今年多大?”


  “已经二十二岁了,还是一副不可靠的样子,真是的。前些日子我托人为他介绍了个女孩子让他去看看中意不中意,谁料他连见个面都不肯,害那可怜的女孩傻傻的等了他一个下午。长谷部先生,您帮我去说说他可好?他最听您的话了。”


  “说他什麽?”


  “哎,不就是劝他快点结婚嘛,都老大不少了。”


  姐姐说得理直气壮,彷佛安排弟弟的终身大事就是自己最紧要的任务一样。然而夫妇两人都很清楚,她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得不到幸福才渴望弟弟能拥有个幸福家庭。两人对望了一眼,最後由长谷部开口:“行,我问问他的想法。”


  长谷部并没打算顺姐姐的意,因为这时候他有了把旅馆生意都交托给小伙子的想法才问起他的年纪,娶不娶妻这种小事老实说他根本不在意。


  见话题告一段落,姐姐便问候起丫头的身体,安慰说她还很年轻,想要孩子的话还有大把机会。长谷部不插话,安静吃着蛋糕。这时候天上传来一声闷雷吸引他抬头,只见天阴阴黑沉沉,随时下着雨来都不奇怪。


  “我想,没有孩子反而一身轻。”丫头对姐姐摇摇头,然後把头转向长谷部寻求他的认同:“先生,你说对吧?”


  长谷部倒抽了一口气,哑口无言。在他耳中这一句比任何埋怨有着更重的怨恨,尽管丫头根本没有这种意思。他总是想得太多,想得太远,因为他是个情深的人。


  雨滴打落在脸颊上,一滴两滴,一声雷响过後雨便淅沥淅沥地下了起来。女士们慌忙走进房屋避雨,剩下长谷部慢条斯理地在雨中吃完蛋糕,连妻子离去的背影也没有望去就闭上眼,靠着椅背脱力般摊坐。


  为什麽不避雨?因为这不过是个梦。一个关於过去的梦。


  口中尝到的蛋糕甜味不过是幻觉,他很清楚自己自己身处梦中,雨没有淋湿他的西装服也没有沾湿他的脸颊。深深一叹息,他躺在藤椅倾听着摇篮曲般雨声,温柔而带着怀旧的气味。当风刮起,那种带有力度的低鸣让他联想起海浪的声音,在耳边喃喃细语。雨声渐渐被海浪声盖过,最後如那个年轻母亲一样被海浪卷入黑暗深处,一切回归寂静。





  唤醒长谷部的是从厨房传来的水声,大概是谁在清洗碗碟。


  他想起这里是日本号的家,自己睡着之前正和光忠丶日本号还有博多四个人一起吃着火锅。长谷部的酒量并不差而他也没喝多少酒,可能是因为友人围在身边感到特别安心,一放松下来就一觉睡去。


  友人们大概也有相同的想法。第一个睡去光忠依然躺在原来的位置,身体卷起一张薄薄的小毛毡缩成一团,不时冷得发抖。博多和日本号穿上厚厚的棉衣各占被炉的一面呼呼大睡。窗外的天色还是黑沉沉一片,长谷部怕光忠着冷便从柜子给他找了一张被子盖上,然後关上客厅的灯让他们睡个好眠。他走向房子里唯一亮起灯的厨房,从後面拥抱着正站在水槽前洗碗的人。


  “碍事。”丫头笑着说,一边把一只清洗乾净的白瓷碗放在旁边的架子上。她的一身精致的白色小洋装和覆盖在上的围裙格格不入,长谷部解开绑在後面的绳结,说:“等那些家伙睡醒了自己洗。”


  “得到了号先生的招待,帮一点忙也是应该的。”丫头继续刷洗碗碟,又说:“他本人比你口中所说的更讨人喜欢。”


  既然对方我行我素,那长谷部也自顾自撒娇似地把头轻轻抵到她的肩上,拉着她轻轻左右摇晃,扁着嘴小声反驳说:“我从来没说过他不好。”


  “是,是。还有博多先生真是个有活力的人,就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我很喜欢他。”


  听到这一句评语,长谷部似是自己得到赞美一样挂起得意的笑容,回应一句:“我也很喜欢他。”之後两人静默了一会,他从丫头身後望着她洗碗,不知为何看得份外认真,才又再开口:“药研也是小孩子的样子啊。妳记得他吗?”


  “嗯我记得。不过药研先生性格稳重,也受到了他很多的照顾,实在没办法把他当小孩子看待。”


  “的确。”长谷部笑着点头,这样一说他也觉得自己问了蠢问题,“那光忠呢?妳觉得他怎样?”


  “光忠先生一直在睡,今天没机会跟他说上话呢。”


  所有碗盘都清洗乾净,丫头把手抹乾,长谷部就帮她把那条残残旧旧的围裙脱下来,让她转过身来面对面。一对上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弯了眉。他後退一步,好看清楚眼前的女人。她附和他的兴致,两手捉住裙摆轻轻转了两圈展示着身上的裙子,天真的笑容忽尔变成羞涩起来,因为她想起了这条裙子款式有多过时便松开了裙摆。


  长谷部拉起她的双手,问:


  “和我出门一趟?”


  “去哪里?”丫头侧着脑袋反问。


  “去博物馆,带妳去见我。”


  “我现在就看着你。”


  她的回答不禁令长谷部笑了出来,她说得对,由始至终‘长谷部’就只有眼前这一位先生。温柔的眼神清空了他脑袋里的杂念,她踏前一步,脸带微笑用冰冷的指尖轻抚起他的脸颊。


  “妳记得我是一把刀吗?”


  “我记得,但你不止是一把刀,还是我的先生。”


  每当听到丫头称呼自己做‘我的先生’时,长谷部都觉得特别甜蜜,就像得意地向世界宣告他们的爱情一样,而他是最幸福的男人。然而爱情的力量再大也大不过死亡的残酷。自从丫头不在後,留在身边的换上一群付丧神同类,长谷部慢慢记起他的本性。所谓本性,并不是指他性情上有什麽大改变,而是一颗死神带不走的钢铁之心伴随着的孤单。


  自从妳不在後,我一直也很寂寞。长谷部说不出这样的说话并不是碍於男子汉的面子,只是不想令他的丫头痛心。他答应过要照顾她一辈子,最後也希望她带着完满离开。


  丫头把另一只手也贴上他的脸颊,时不时又改用手背像在探测皮肤的温度。她问:


  “先生不是饮过酒吗?可以驾驶吗?”


  “唔?我想没问题,本来就没有饮很多又睡了一觉。”


  “那我们出门吧。”

 

 “啊啊,等一下。”


  正当丫头想走出厨房时长谷部捉住她的手将她拉回来顺势就吻上了唇,送上一个深情而平静的吻。放开唇後丫头佯装生气拍打一下他的胸膛,说他总爱把人家调戏,於是他笑着说这是其中一个娶她的理由。





  到目前为止所有情景看起来都像真的一样,唯一令长谷部察觉到自己还在睡梦中的,是丫头的存在。他知道,只要自己真正的醒过来,他就再也见不到他的丫头。这个真是一个美梦啊。他借去了日本号的车匙,载着丫头去博物馆。现在凌晨时分里博物馆不可能开着,但他想,既然是梦,说不定有惊喜呢。


  一路上他们聊天,虽然更多时候是长谷部对丫头说着自己和友人们的事。他跟她说前些日子和宗三见了面,他还记得跟小时候的丫头见过面;又说,光忠是现在最要好的朋友,但他总爱追问丫头的故事,长谷部偶尔会有不情愿的时候,因为有些回忆他想独留给自己,但一方面又很感激有人愿意听自己的故事,心情很是矛盾;最後他讲到,他很想她,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过来。


  丫头静静听着,在适当的地方点头或讲一句简短的感想。听到他说很想她时,她只是轻轻笑了,对他说我也很想你,平白的一句思念令他们忘记了隔在两人之间是生死的距离。两人安静了一会,再开口的是丫头,她说:“先生,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车在博物馆前的车路停了下来,隔着外院遥望向本馆黑沉沉的大门,他们谁也没有下车的打算。


  连梦里也没法让爱人靠近真实的自己。


  “见不到面呢。”他的语气中充满遗憾,把视线从博物馆移向妻子身上。他回应她上一句话:“我知道,我都知道,就正如我爱妳一样多。”话到最後,他竟有些哽咽。


  他看着她的眼睛,这双清澈而充满柔情的眼中映出了自己的脸庞,那是一张落寞的愁容。不行,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在妻子面前摆出如此懦弱的身姿,千万不能让妻子担心。抿起嘴想要掩饰脸上落寞,结果令五官都几乎要扭曲起来。现在自己的脸一定很丑,一想到这点,眼泪竟不由自主地从眼眶涌出,愈想忍住眼泪愈哭得厉害,最後就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她放声大哭。


  从遇上丫头的那一天他就隐约预料到他和这个人会有一段难以忘怀的动人故事。在那之前,长谷部曾经很确定自己不会和人类一样被岁月刻划上痕迹,只会把武士之魂的忠义永藏於心。明知徒劳的结局却义无反顾地爱上一个人,他了解到爱不是一种选择,而是和呼吸共存的本能。他是多麽幸福又多麽痛苦。他的丫头已经死去了,放逐他独身浮沉於爱河。


  时间没有冲淡他们的爱情,只会继续让思念沉淀,愈发沉重。长谷部知道这样把自己禁锢於过去不好,曾经美好的爱情如今不过是个绑在身上的包袱,拖着自己里足不前。他应该要把她忘记。就像忘记敬爱的主人一样,选择忘记才是付丧神应做的事。也许终有一天他会忘记他的爱人,但不是今天。不是现在。


  “我的好先生……”


  丫头抚扫着他的背,温柔地给他安慰。她总是那麽游刃有馀,也许是因为在长谷部心中丫头是个坚强的女人,从不会轻易被悲伤压跨。


  “感到寂寞的时候请你记得,我会一直陪着你。”


  车外面传来了雨声,这是美梦将尽的信号。


  长谷部连忙擦去眼泪抬起头来想再多看丫头一眼,可惜泪光始终模糊着视线让他没能看清她那抹好看的笑容。当他双手捧着她的脸,姆指不经意地擦过了一滴泪,他向她哀求:“答应我,一定要再来见我。”


  见她用力地点头了几下,他便笑了。又哭又笑的,他都想取笑自己像个任性的孩子。


  爱侣拥抱彼此,直至分离。






  唤醒长谷部的是从厨房传来的水声,大概是谁在清洗碗盘。


  在睁开眼前,长谷部偷偷抹去了从眼角滑落的湿润,深深吸了一口气。悠长的梦还是结束了。迎接他的是一个晴朗的早晨,他感受到晨光的温暖,梦中的一切哀愁竟简单地一扫而空。他抬起左手,望着自己前一晚忘记把它脱下来收好的婚戒,低下头,把乾燥的嘴唇贴上戒指。


  从厨房的方向,他听到了对话的声音:


  “还不叫长谷部起床?你们几点钟的飞机?”这是日本号的声音。


  “十一点,所以还有时间让他多睡一会。我想他等一会就醒过来吧。”光忠答道。


  “没想到他那麽爱睡呢。昨晚一倒头就睡去,他总说光忠酒量差让我以为你会是第一个醉倒过去,没想到居然是他。”博多取笑着不知是光忠还是长谷部。


  长谷部偷望一下三人在厨房清洁碗碟的身影,决定再躺一会。






第五章   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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